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孟郊诗资料选编
2006-12-06 10:52  

孟郊詩資料選編

邱燮友教授序、李建崑教授校注

宋、金、元

宋.石介〈贈張績禹功〉(節錄):

李唐元和間,文人如蜂起。李與李觀,言雄破奸尻。孟郊與張籍,詩苦動天地。持正不退讓,子厚稱絕偉。元白雖小道,爭名愈弗已。卒能霸斯文,昌黎韓夫子。

宋.歐陽修《六一詩話》:

孟郊賈島皆以詩窮至死,而平生尤喜自為窮苦之句。孟有〈移居詩〉云:「借車載家具,家具少於車。」乃是都無一物耳。又謝人惠炭云:「暖得曲身成直身。」人謂非其身備嘗之不能道此句也。賈云:「鬢邊雖有絲,不能堪織寒衣。」就令織得,能得幾何?又其〈朝飢詩〉云:「坐聞西琴,凍折兩山絃。」人謂其不止忍饑而已,其寒亦何可忍也。

宋.宋祁.歐陽修《新唐書》卷一七六《韓愈傳》附《孟郊傳》:

孟郊者,字東野,湖州武康人。少隱嵩山,性介少合,愈一見為忘形交。年五十,得進士第,調溧陽尉。縣有投金瀨、平陵城、林薄蓊鬱,下有積水。郊間往坐水旁,徘徊賦詩,而曹務都廢。令白府,以假尉代之,分其半俸。鄭餘慶為東都留守,署水陸轉運判官;餘慶鎮興元,奏為參謀,卒年六十四。張籍諡曰貞曜先生。郊為詩有理致,最為愈所稱。然思苦奇澀,李觀亦論其詩曰:「高處在古無上,平處下顧二謝」云。

宋.劉攽《中山詩話》:

孟東野詩,李習之所稱「食薺腸亦苦,強歌聲不懽。出門如有礙,誰謂天地寬。」可知音。今世傳《郊集》五卷,詩百篇,又有號《咸池》者,僅三百篇。其間語句尤多寒澀,疑向五卷是名士所刪取者。東野與退之連句詩,宏壯博辯,若不出一手。王深父云:「退之容有潤色也。」

宋.劉攽《中山詩話》:

東野與退之聯句詩,宏壯博辯,若不出一手。王深父云:「退之容有潤色。」

宋.梅聖俞〈讀蟠桃詩寄子美永叔〉:

韓孟於文詞,兩雄力相當。偶以怪自戲,作詩驚有唐。篇章綴談笑,雷電擊幽荒。眾鳥誰敢和?鳴鳳呼其凰。孟窮苦纍纍,韓富浩穰穰。窮者啄其精,富者爛文章。發聲一為宮,揫斂一為商。二律雖不同,合奏乃鏘鏘。天之產奇物,希世不可常。寂寥二百年,至寶埋無光。郊死不為島,聖俞發其藏。患世愈不出,孤吟夜號霜。霜寒入毛骨,清響哀愈長。玉山禾難熟,終歲苦飢腸。我不能飽之,更欲不自量。引吭和其音,力盡猶勉強。嗟我於韓徒,足未及其牆。而子得孟骨,英靈空北邙。誠知非所敵,但欲繼前芳。近者〈蟠桃〉詩,有傳來北方,發我衰病思,藹如得春陽。欣然便欲和,洗硯坐中堂。筆墨不能下,怳怳若有亡。老雞觜爪硬,未易犯其場。不戰輒自卻,雖奔未甘降。更欲呼子美,子美隔濤江。其人雖憔悴,其志獨昂昂。氣力誠尚對,勝敗可交相。安得二子接,揮鋒兩交鋩。我亦願助勇,鼓旗譟其旁。快哉夫子樂,一爵宜百觴。乖離難會合,此志何由償。(《宛陵先生集》卷二十四)

宋.梅聖俞〈永叔寄詩八首并祭子漸文因採八詩之意警以為答〉(節錄):

昔聞退之與東野,相與結交微賤時。孟不改貧韓漸富,二人情契都不疑。韓無驕矜孟無靦,直以道義為己知。我今與子亦似此,子亦不愧前人為。(《宛陵先生集》卷二十四)

宋.宋敏求《孟東野詩集序》:

東野詩,世傳汴吳鏤本,五卷一百二十四篇。周安惠本十卷,三百三十一篇。別本五卷,三百四十篇。蜀人蹇濬用退之贈郊句纂《咸池集》二卷,一百八十篇。自餘不為編秩,雜錄之,家家自異。今總括遺逸,擿去重覆,若體製不類者,得五百一十一篇,釐別樂府、感興、詠懷、居處、行役、紀贈、懷寄、酬答、送別、雜題、哀傷、聯句十四種,又以讚書二繫於後,合十卷。嗣有所得,當次第益諸。十聯句見《昌黎集》,章章於時,此不著云。集賢校理常山宋敏求題。

宋.蘇軾〈讀孟郊詩〉二首:

夜讀孟郊詩,細字如牛毛。寒燈照昏花,佳處時一遭。孤芳擢荒穢,苦語餘詩騷。水清石鑿鑿,激湍不受篙。初如食小魚,所得不償勞。又似煮彭,竟日持空螯。要當僧清,未足當韓豪。人生如朝露,日夜火消膏。何苦將兩耳,聽此寒蟲號?不如且置之,飲我玉色醪。(其一)我讀孟郊詩,復作孟郊語。飢腸自鳴奐,空壁傳飢鼠。詩從肺腑出,出輒愁肺腑。有如黃河魚,出膏以自煮。尚愛銅斗歌,鄙俚頗近古。桃弓射鴨罷,獨速短簑舞。不憂踏船翻,踏浪不踏土。吳姬霜雪白,赤腳浣白紵。嫁與踏浪兒,不識離別苦。歌君江湖曲,感我長羈旅。(其二)

宋.蘇轍〈詩病五事〉云:

唐人工於詩,而陋於聞道。孟郊嘗有詩曰:「食薺腸亦苦,強歌聲不懽。出門如有礙,誰謂天地寬。」郊耿介之士,雖天地之大不無以安其身,起居飲食有戚戚之憂,是以卒窮而死。而李稱之,以為郊詩:「高處在古無上,平處猶下顧沈、謝。」至韓退之亦談不容口,甚矣,唐人之不聞道也。孔子稱顏子在陋巷,人不堪其憂,回也不改其樂。回雖窮困早卒,而非其處身之非,可以言命,與孟郊異矣。

宋.魏泰《臨漢隱居詩話》:

孟郊詩蹇澀窮僻,琢削不假,真苦吟而成。觀其句法、格力可見矣。其自謂「夜吟曉不休,苦吟鬼神愁。如何不自閒,心與身為讎。」而退之薦其詩云:「榮華肖天秀,捷急逾響報。」何也?

宋.吳處厚《青箱雜記》:

孟郊賦性褊隘,其詩曰:「出門即有礙,誰謂天地寬?」天地何嘗礙郊?孟郊自礙耳!

宋.許顗《彥周詩話》:

孟東野詩苦思深遠,可愛不可學,僕尤嗜愛者,「長安無緩步」一詩。

宋.張耒《張右史文集》卷四十六::

王通死,門人私諡文中;孟郊死,韓愈張籍諡以貞曜。然後讀通所著書續經,其狂誕野陋,乃可為學者發笑。郊以餓士偶工於詩爾,世之言通與郊之實,不過如此。文中、貞曜竟何補哉?

宋.吳幵《優古堂詩話》:

︻誰謂天地寬︼:孟東野「出門即有礙,誰謂天地寬。」吳處厚以渠器量褊窄,言乃爾。予以東野取法杜子美「每愁悔吝生,如覺天地窄。」之句。︻春風朝夕起,吹綠日日深︼:孟東野《連州吟》云:「春風朝夕起,吹綠日日深。」乃悟荊公「春風日日吹香草,山北山南路欲無。」所自。

宋.曾季貍《艇齋詩話》:

予舊因東坡詩云:「我憎孟郊詩」及「要當僧清,未足當韓豪。何苦將兩耳,聽此寒蟲號。」,遂不喜孟郊詩。五十以後,因暇日試取細讀,見其精深高妙,誠未易窺,方信韓退之、李習之尊敬其詩,有以也。東坡性痛快,故不喜郊之詞艱深。要之,孟郊張籍,一等詩也。唐人詩有古樂府氣象者,惟此二人。但張籍詩簡古易讀,孟郊詩精深難窺也。孟郊如《遊子吟》、《列女操》、《薄命妾》、《古意》精確婉,人不可及也。孟東野集古樂府,有《嬋娟篇》云:「漢宮承寵不多時,飛燕婕妤相妒疾。」今《顧況集》中亦有,疑非孟詩,似顧況諸體。

宋.吳可《藏海詩話》:

孟郊詩云:「天色寒青蒼,朔風吼枯桑。厚冰無斷文,短日有冷光。」此語古而老。

宋.吳聿《觀林詩話》:

孟郊集有四《嬋娟篇》,謂花、竹、人、月也。誤見顧況集。

宋.王直方《王直方詩話》云:

歐公嘗謂聖俞曰:「世謂詩人多窮,非詩能窮人,殆窮而後工。」聖俞以為知言。李希聲語余曰:「孟郊詩正如晁錯為人,不為不佳,所傷者峻直耳。」

宋.呂本中《童蒙詩訓》:

徐師川問山谷云:「人言退之、東野聯句,大勝東野憑日所作,恐是對之平日有所潤色。」山谷云:「退之安能潤色東野,若東野潤色退之,即有此理也。」

宋.尤袤《全唐詩話》卷之二:

李翱薦孟郊於張建封云:「茲有平昌孟郊,正士也。伏聞執事舊知之。郊為五言詩,自前漢李都尉、蘇屬國及建安諸子、南朝二謝,郊能兼其體而有之。」李觀薦郊於梁肅補闕書曰:「郊之五言詩,其有高處,在古無上;其有平處,下顧兩謝。」韓愈送郊詩曰:「作詩三百首,杳默《咸池》音。」彼三子皆知言也,豈欺天下之人哉!郊窮餓,不得安養其親,周天下無所遇,作詩曰:「食薺腸亦苦,強歌聲無歡。出門即有礙,誰謂天地寬!」其窮也甚矣。凡聖人奇士,自以所負,不茍合於世,是以雖見之,難得而知也。見而不能知其賢,如弗見而已矣;知其賢而不能用,如弗知其賢而已矣;盡其才而容讒人之所間者,如弗盡其才而已矣。故見賢而能知,知而能用,用而能盡其才而不容讒人之所間者,天下一人而已矣。郊《下第詩》曰:「棄置復棄置,情如刀劍傷。」又《再下第詩》曰:「一夕九起嗟,夢知不到家。兩度長安陌,空將淚見花。」而後及第,有詩曰:「昔日齷齪不足嗟,今朝曠蕩思無涯。春風得意馬蹄疾』一日看盡長安花。」一日之間,花即看盡,何其速也。果不達。

宋.敖陶孫《臞翁詩評》云:

孟東野如埋泉斷劍,臥壑寒松。

宋.張戒《歲寒堂詩話》卷上:

退之於籍湜輩,皆兒子畜之,獨於東野極口推重,雖退之謙抑,亦不徒然。世以配賈島,而鄙其寒苦,蓋未之察也。郊之詩,寒苦則信矣,然其格致高古,詞意精確,其才亦豈可易得?

宋.葛立方《韻語陽秋》卷十八云:

孟郊《落第詩》曰:「棄置復棄置,情如刀刃傷。」《再下第詩》:云「一夕九起嗟,夢短不到家。」《下第東南行》曰:「江蘺伴我泣,海月投人驚。」愁有餘矣。《下第留別長安知己》云:「豈知鶗鴃鳴,瑤草不得春。」《失意投劉侍御》云:「離婁豈不明,子野豈不聰?至寶非眼別,至音非耳通。」《歎命》云:「題詩怨還怨,問易蒙復蒙。本望文字達,今因文字窮。」怨有餘矣。至登科後,則云:「昔日齷齪不足誇,今朝放蕩思無涯。春風得意馬蹄疾,一日看盡長安花。」議者以此詩驗郊非遠器。余謂郊偶不遂志,至於屢泣,非能委順者,年五十始得一第,而放蕩無涯,哦詩誇詠,非能自持者,其不至遠大,宜哉!

宋.周紫芝《竹坡詩話》:

韓退之〈薦士詩〉云:「孟軻分邪正,眸子看瞭眊。杳然粹而清,可以鎮浮躁。」蓋謂東野也。余嘗讀東野〈下第詩〉云,「棄置復棄置,情如刀劍傷。」及登第,則自謂:「春風得意馬蹄疾,一日看盡長安花。」一第之得失,喜憂至於如此,宜其得之而不能享也。退之謂:可以鎮浮躁。恐不免過於情。

宋.費袞《梁溪漫志》:

自六朝詩人以來,古淡之風衰,流為綺靡,至唐尤甚。退之一世豪傑,而亦不能自拔于習俗。東野獨一洗眾陋,其詩高妙簡古,力追漢魏作者。正如倡優雜沓前陳,眾所趨奔,而有大人君子垂紳正笏,屹然中立,退之所以深嘉屢嘆,而謂其不可及也。然亦恨其太過,蓋矯世不得不爾。

宋.計有功《唐詩紀事》卷三十五:

李薦郊於張建封云:「茲有平昌孟郊,貞士也。伏聞執事舊知之,郊為五言詩,自前漢李都尉、蘇屬國及建安諸子、南朝二謝、郊能兼其體而有之。」李觀薦郊於梁肅補闕書曰:「郊之五言詩,其高處,在古無上。其有平處,下顧兩謝。」

宋.計有功《唐詩紀事》卷三十五:

韋莊奏請追贈十餘人,其自一孟郊,字東野,尚古風詩,與李觀、韓退之為友。

宋.胡仔《苕溪漁隱叢話.後集》卷十一云:

《雪浪齋日記》云:「東野《秋懷》詩奇妙,『棘枝風哭酸,桐葉霜顏槁,蟲老乾鐵鳴,獸驚孤玉咆』,全似聯句中造語。」

宋.吳子良《荊溪林下偶談》卷之一云:

〈東野墓誌〉云:「年幾五十始以尊夫人之命,來集京師,從進士試,既得即去。」史云:「年五十得進士第。」樊汝霖云:「時郊年五十四。三說不同。」按:《唐登科記》:「郊登第在貞元十二年李程榜。」又按〈墓誌〉,郊死於元和九年,年六十四。自元和元年,逆數而上,至貞元十二年,凡何耄。」蓋郊登第四年,方調溧陽尉也。〈誌〉謂之「幾五十」是矣。史與樊說失之。然郊集中有〈落第〉詩、〈再下第〉詩,又有〈下第東南行〉、及〈下第東歸〉、〈留別長安知己〉等詩,則郊前此嘗累舉京師矣。今〈誌

宋.黃轍《溪詩話》卷四:

永叔「堪笑區區郊與島,螢飛露濕吟秋草。」以為二子之窮。然子美亦有「暗飛螢自照,水宿鳥相呼。幸因腐草出,敢近太陽飛。」雖吟詠微物,曾無一點窮氣。孟郊詩最淡且古,坡謂:『有如食彭,竟日嚼空螯。』退之論數子,乃以張籍學古淡,東野為天葩吐奇芬。豈勉所長而諱所短?抑亦東野古淡自足,不待學耶?

宋.張淏《雲谷雜記.補編》卷二:

《苕溪漁隱叢話》曰:「《雪浪齋日記》:『退之聯句,古無此法,自退之斬新開闢。』予觀《謝宣城集》有聯句七篇,《陶靖節集》有聯句一篇,《杜工部集》有聯句一篇。則諸公已先為之,至退之亦是沿襲其舊。自退之斬新開闢則非也。」今考之《漁隱》所言,亦未為得。聯句實起於漢柏梁臺,非始於靖節諸人也。又何遜、李白、顏真卿皆有是作,亦不特謝宣城、杜工部而止耳。

宋.李塗《文章精義》云:

退之〈送孟東野序〉,一鳴字發出許多議論,自《周禮》「梓人為筍」來。

宋.嚴羽《滄浪詩話.詩體》云:

以人而論,則有蘇李體、……韓昌黎體、……孟東野體、……

宋.嚴羽《滄浪詩話.詩評云:

李杜數公,如金翅擘海,香象渡河,下視郊島輩,直蟲吟草間耳。

宋.嚴羽《滄浪詩話.詩體》云:

高岑之詩悲壯,讀之使人感慨;孟郊之詩刻苦,讀之使人不懽。

許學夷《詩源辨體》卷二十五謂:

以全集觀之,誠蹇澀費力,不快人意。然其入錄者,語雖琢削,而體甚簡當。

錢振鍠《謫星說詩》辨之謂:

東野詩,其色蒼然以深,其聲皦然以清,用字奇老精確,在古無上,高出魏晉,殆非虛語。東坡稱東野為寒,不知寒正不為詩病,〈讀郊詩〉二首支湊之極,彼其詩欲與東野作難,無乃不知分量。遺山尊潮陽之筆而稱東野為詩囚,尤謬。韓詩支拙處,十倍於東野,不以潮陽為詩囚,而以東野云讀《楚騷》須涕誼洟滿襟乎?曷為於《騷》則尊之,於孟則輕之也?

宋.嚴羽《滄浪詩話.詩體》云:

孟郊之詩,憔悴枯槁,其氣局促不伸,退之許之如此,何耶?詩道本正大,孟郊自為之艱阻耳。

宋.嚴羽《滄浪詩話.考證》云:

孟浩然有〈贈孟郊詩〉一首。按東野乃貞元元和間人,而浩然終於開元二十八年,時代懸遠,其詩意不似浩然,必誤入。按:《孟浩然集》卷一〈示孟郊〉:「蔓草蔽極野,蘭芝結孤根。眾音何其繁,伯牙獨不喧。當時高深意,舉世無能分。鍾期一見知,山水千秋聞。爾其保靜節,薄俗徒云云。」

宋.劉克莊《後村先生大全集》卷一一一〈滿領衛詩〉:

唐元和大曆間詩人,多是韓門弟子,如湜、籍,如者,舊皆直呼其名,雖稱盧仝玉川先生,然語意多諧謔。惟於孟郊特加敬,比之「長松」、「鉅鐘 」,自比「青蒿」、「寸莛」。又曰:「低頭拜東野。」其沒也,諡之謂貞曜先生。史稱退之木強,非茍下人者。余嘗論唐詩人自李杜外,萬竅互鳴,一千人一律。忽有〈月蝕〉等作,退之驚異,非謔之也。如東野諸詩,自出機杼,無一字犯唐人格律。如鶡弁短衣中見古人衣冠,如盆中見罍洗,退之豈陽尊而謬歌之哉?

宋.劉克莊《後村詩話》前集卷一:

孟詩亦有平淡閑雅者,但不多耳。

宋.劉克莊《後村詩話》:

退之以師道自任,自李、張籍、皇甫湜輩皆名之,惟推服孟郊,待以畏友。世謂謬敬,非也。其〈自歎〉云:」愁與髮相形,一愁白數莖;有髮能幾多,禁愁日日生。古若不置兵,天下無戰爭;古若不置名,道路無欹傾。太行聳巍峨,是天產不平;黃河奔濁浪,是天生不清。四蹄日日多,雙輪日日成。二物不在天,安能免營營。」其〈弔國殤〉云:「徒言人最靈,白骨亂縱橫。如何當春死,不及草生。堯舜宰乾坤,器農不器兵。秦漢盜山岳,鑄殺不鑄耕。天地莫生金,生金人競爭。」〈灞上輕薄行〉:「自嘆方拙身,忽隨輕薄倫,常恐失所避,化為車轍塵。」〈遊子吟〉:「慈母手中線,遊子身上衣。臨行密密縫,意恐遲遲歸。誰言寸草心,報得三春暉。」〈去婦〉:「君心匣中鏡,一破不復全。妾心藕中絲,雖斷猶牽連。安知御輪士,今日翻迴轅。一女事一夫,安可再移天?君聽去鶴言,哀哀七絲絃。」〈教坊歌兒〉:「十歲小小兒,能歌得聞天;六十孤老人,能詩獨臨川。去年西京寺,眾伶集講筵。能嘶竹枝詞,供養繩床禪。能詩不如歌,悵望三百篇。」〈長安旅情〉:「盡說青雲路,有足皆可至;我馬亦四蹄,出門似無地。玉京十二樓,峨峨倚青翠。下有千朱門,何門薦孤士?」〈秋懷〉:「詈言不見血,殺人何紛紛。聲如窮家犬,吠竇何誾誾。詈痛幽鬼哭,詈侵黃金貧。言詞豈用多,憔悴在一聞。古詈舌不死,至今書云云;今人詠古書,善惡宜自分。秦火不爇舌,秦火空爇文。所以詈更生,至今橫絪縕。」〈戲贈無本〉:「長安秋聲乾,木葉相號悲。瘦僧握冰凌,嘲詠含金痍。金痍非戰痕,峭病方在茲。詩骨聳東野,詩濤湧退之。有時踉蹌行,人驚鶴阿師。可惜李杜死,不見此狂癡。」又云:「拾月鯨口邊,何人免為吞。」〈遊俠行〉:「平生無恩仇,劍閑一百月。」〈弔元魯山〉云:「黃犢不知孝,魯山自駕車。非賢不可妻,魯山竟無家。供養恥他力,言詞豈纖瑕。將謠魯山德,賾海誰能涯。」當舉世競趨浮豔之時,雖豪傑不能自拔。孟生獨為一種古淡不經人道之語,固退之所深喜,何謬敬之有?

宋.范成大〈初入峽山效孟東野詩〉:

峽山偪而峻,峽水湍以碕;峽草如毨毛,峽樹多樛枝;峽禽惟杜鵑,血吻日月啼;峽馬類黃狗,不能長鳴嘶。峽曉虎跡多,峽莫人跡稀;峽路如登天,猿鶴不能梯。僕夫負嵎哭,我亦呻吟悲。悲吟不成章,聊賡〈峽哀詩〉。

宋.范成大《吳郡志》卷十二《官吏》:

唐.孟庭玢,郊之父。庭玢為崑山尉生郊,以詩名世。或云:玢亦能詩。

宋.黃震《黃氏日鈔》卷五十九云:

《送孟東野序》自「物不其平則鳴」一語,由物而至人之所言,又至「天之於時」,又至人言之精者為文。歷序唐、虞、三代、秦、漢以及於唐。節節申以鳴之說。然後歸之東野以詩鳴終之。曰「不知天將和其聲,以鳴國家之盛耶?抑將窮餓其身,思愁其心腸,而使其自鳴不幸也?」歸宿有味,而所以勸止東野之不平者有矣。師友之義,於斯乎在。而世徒以文觀之,豈惟不知公,抑不知文耶?」「桴鼓」之桴,音浮。擊鼓柄也。與「乘桴浮於海」音「夫」者不同。

宋.范晞文《對夜語》卷第四:

退之序孟東野詩云:「東野之詩,其高出魏晉不懈而及於古,其他浸淫乎漢氏矣。」又薦之以詩云:「有窮者孟郊,受才實雄驁。冥觀洞古今,象外逐幽好。橫空盤硬語,妥貼力排奡。敷柔肆紆餘,奮猛卷海澇。榮華肖天秀,捷疾逾響報。」東坡讀東野詩,乃云:「孤芳濯荒穢,苦語餘詩騷。水清石鑿鑿,湍激不受篙。初如食蟛,竟日嚼空螯。要當僧清,未足當韓豪。人生如朝露,日夜火銷膏。何苦將兩耳,聽此寒蟲號。」退之進之如此,而東坡貶之若是,豈所見有不同耶?然東坡前四句,亦可謂巧於形似。

東野《長安道》詩云:

「胡風激秦樹,賤子風中泣。家家朱門開,得見不可入。長安十二衢,投樹鳥亦急。高閣何人家,笙簧正喧吸。」氣促而詞苦,亦可憐也。退之有贈孟之詩云:「長安交遊者,貧富亦有徒。親朋相過時,亦各有以娛。陋室有文史,高門有笙竽。何能辨榮悴,且欲分賢愚。」亦廣其意,而使之安其貧也。東野詩云:「靜木有恬翼,潛波無躁鱗。迺知喧競場,莫處君子身。」蓋謂君子立身,不容不擇其所。《寓言》云:「誰謂碧山曲,不廢青松直。誰謂濁水泥,不污明月色。」是又欲合光同塵也。下句亦本李太白「獨漉水中泥,水濁不見月。」,第反其意耳。聯句,或二人三人,隨其數多寡不拘也。其法則不同,有跨句者,謂連作第二第三句,〈城南〉等作是也。有一人一聯者,〈會合〉〈遣興〉等作是也。有一人四句者,〈有所思〉等作是也。〈遣興〉聯句,東野云:「我心隨月光,寫君庭中央。」退之云:「月光有時晦,我心安所忘。」詞貫意串,如同一喙。不然,則真四公子棋耳。

宋.李綱《梁溪集》卷九〈讀孟郊詩〉云:

我讀東野詩,因知東野心。窮愁不出門,戚戚較古今。腸飢復號寒,凍折西床琴。寒苦吟亦苦,天光為沉陰。退之乃詩豪,法度森已嚴。雄健日千里,光芒長萬尋。乃獨喜東野,譬猶冠待簪。韓豪如春風,百卉開芳林;郊窮如秋露,候蟲寒自吟;韓如鏗金石,中作韶濩音;郊如擊土鼓,淡薄意亦深。學韓如可樂,學郊愁同侵。因歌遂成謠,聊以為詩箴。

金.元好問《論詩三十首》其十八云:

東野窮愁死不休,高天寞地一詩囚;江山萬古潮陽筆,合在元龍百尺樓。

金.王若虛《滹南詩話》卷一:

郊寒白俗,詩人類鄙薄之。然鄭厚評詩,荊公蘇黃輩曾不比數,而云:樂天如柳陰春鶯,東野如草根吟蟲,皆造化中一妙,何哉﹖哀樂之真發乎情性,此詩之正理也。

元.方回《桐江集》卷二十七云:

(孟東野)〈送遠吟〉 東野不作近體詩,昌黎謂「高處古無上」是矣。此進乎律,「離杯有淚飲」,猶老杜「淚逐勸杯落」,而深切過之。

元.辛文房《唐才子傳》云:

郊,字東野,洛陽人(按:應為湖州武康人)。初隱嵩山,稱處士。性介不諧合,韓愈一見為忘形交,與唱合於詩酒間。貞元十二年,李程榜進士,時年五十矣,調溧陽尉。縣有投金瀨、平陵城、林薄蓊鬱,下有積水。郊間往坐水旁,命酒揮琴,裴回賦詩終日,而曹務都廢。縣令白府,以假尉代之,分其半俸。辭官家居,李分司洛中,日與談讌,薦於興元節度使鄭餘慶,遂奏為參謀,試大理評事,卒,餘慶給錢數萬營葬,仍贍其妻子累年偵張籍諡為貞曜先生,門人遠赴心喪。郊拙於生事,一貧徹骨,裘褐縣結,未嘗俛眉 為可憐之色。然好義者更遺之。工詩,大有理致,韓吏部極稱之。多傷不遇。年邁家空,思苦奇澀,讀之每令人不懽,如:「借車載家具,家具少於車。」如《謝炭》云:「吹霞弄日光不定,暖得曲身變直身。如《下第》云:「棄置復棄置,情如刀劍傷。」之類,皆哀怨清切,窮入冥搜。其《初登第》吟曰:「昔日齷齪不足嗟,今朝曠蕩思無涯。春風得意馬蹄疾,一日看盡長安花。」當時議者亦見其氣度窘促,卒飄淪薄宦,詩讖信有之矣。「天實為之,謂之何哉。」李觀論其詩曰:「高處在古無上,平處下顧二謝。」云。時陸長源工詩,相與來往,篇什稍多,亦佳作也。有《咸池集》十卷,行於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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